邢 鹏

前言

1898年以康有为为首的改良派领导的百日维新运动虽未能取得政治、教育方面改革的成功，但创办实业教育已被时代社会所认可，尤其在光绪二十八年(1902)颁布了《壬寅学制》规定后，全国各地纷纷创办实业教育，江西实业学堂教育也开始陆续创办，等级分别为初等实业学堂、中等实业学堂和高等实业学堂，种类主要有实业教员讲习所、农业学堂、工业学堂、商业学堂、商船学堂等，实际上可以简要归纳为工业和农业两种学堂，而当时的中国陶业学堂其办学性质则属于工业学堂。在清末民初这一段历史时期内仅江西省创立的职业类学堂就有六所之多，而在江西省民国十八年（1929）的江西教育年刊第一期中则有这样的记载；“本省职业教育发展于前清宣统年间，开办最早者为中国陶业学校及蚕业讲习所。”但未注明陶业学堂成立于哪一年？经过多方查阅相关文献和实地走访之后得出以下三种不同的答案，从中我们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时间点，即1910年之前、1910年和1911年。

一、中国陶业学堂成立于1910年之前

1、成立于1904年或者1904年之前

1996年10月方志出版社出版，由江西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写的《江西省人物志》中介绍了“珠山八友”之一的汪野亭，“汪野亭（1884-1942），又名汪平，别号传芳居士，画室名“平山草堂”，乐平县（今乐平市）人。20岁时学画于江西陶业学堂……”按照上述所讲，中国陶业学堂至少于1904年就已经成立了。

2、成立于1906年或者1906年之前

中央电视台10套的《人物》栏目于2010年制作了一套专题《民国瓷绘艺人珠山八友》，共计5集，系统讲述和介绍了景德镇“珠山八友”。第四集20分钟左右在介绍汪野亭时，旁白：“1906年离开家乡的汪野亭为什么去鄱阳？研究者认为，他是去中国陶业学堂学习陶瓷绘画，这所学堂主要是培训从事机械制瓷和煤窑烧瓷的技术工人，它的幕后老板是近代大实业家张蹇。（汪桂英：他25岁就在陶业学堂毕业了，毕业了到景德镇来谋生。）汪野亭生于1884年，他25岁毕业时为1909年，而中国陶业学堂是在之后的一年即1910年成立的。按照合理的推断，汪野亭应该没有在陶业学堂读过书……”央视录制的这档栏目并没有交待清楚最后的考证工作，央视记者采访汪桂英所述的汪野亭25岁毕业，按照江西省教育志上的记载，“中国陶业学堂设陶业本科，并附设艺徒班。前者招15岁以上高等小学堂毕业生(或同等学历)，学制3年；后者招初通文化12岁以上之幼童，学制五年。”1906年汪野亭已是22岁，早已完成了私塾教育（高等小学），所以在中国陶业学堂就读的应该是三年制艺徒班，那么中国陶业学堂成立的时间至少应为1906年或者在此之前。

3、成立于1909年

2009年12月由傅克诚主编，陕西出版集团三秦出版社出版的《鄱阳文史汇编》第87页（第三章 文卫）中如是记载：江西省立陶业学校的前身是“中国陶业学堂”，原由江西、直隶、安徽等五个省协资兴办，创建于1909年。

二、中国陶业学堂成立于1910年

1、专著记载

1.1江西省立陶业学校校刊

民国十六年（1927）由陶业学校第三任校长邹俊章策划编写，十九年出版（1930）的《江西省立陶业学校校刊》一书，是目前距中国陶业学堂成立时间最近的一部专门性的书籍，在该书校史一栏中如是记载：“本校创始于前清宣统二年，由前江西瓷业公司总经理康特璋先生向当道接洽，得直隶、湖北、江苏、安徽、江西五省协款而成立，名曰中国陶业学堂，附设在江西瓷业公司厂内，是时徐凤钧先生为堂长，内设本科及艺徒二班，其目的在养成明白学理，精进技艺之人才，以改良陶业也”。同时关于学校的沿革、选址、校旗、校徽、校色、校训、校歌等内容均有详实记录，内容十分丰富。

1.2景德镇陶瓷史稿

1959年由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江西省轻工业厅陶瓷研究所编著的《景德镇陶瓷史稿》，该书第三篇，第二节“景德镇瓷业资本主义的发生和改良主义的失败”中是如是记载了那段历史。

从1904年（清光绪三十年）到1910年（宣统二年），中国先后建立了七个新式瓷厂，景德镇的江西瓷业公司就是在1910年成立的，这个公司原为官商合办，为张季直、袁秋舫、瑞莘伯（瑞征）等所发起。资本由冀、鄂、苏、皖赣五省协款，先定资本为四十万元，但招足时只收二十余万元。江西瓷业公司创办人是康特璋，安徽祁门人，他主持瓷业公司，设本厂分厂二处，本厂设景德镇，制仍用旧法，以维持营业，分厂设于鄱阳城内高门，以便实践改良制造，在分厂中附建一陶业学堂，拟用机械制瓷，煤窑烧瓷。辛亥（1911）以后，五省协款中断，饶州鄱阳分厂因之倒闭，而陶业学堂则改为江西省立，从此江西瓷业公司遂与陶业学校分开。根据文章内容我们不难看出，中国陶业学堂成立于1910年。

1.3景德镇陶瓷学院校史

2008年出版，由景德镇陶瓷学院校史编纂委员会编写的《景德镇陶瓷学院校史》中关于中国陶业学堂成立的时间如是记载：“从一九零四年到一九一零年（光绪三十年到宣统二年）间，中国先后建立了七个近代式的瓷厂。景德镇的江西瓷业公司，是其中之一。这个公司是张謇、瑞征等人发起，于一九一零年成立的。其经办人康特璋在主持瓷业公司时，曾因为“景德镇之制瓷者，已则守成法不可改，而复怵于一经改良，将立被淘汰，而无所噉饭，势且出于合群抵制之一途，故迁地以避之。”而设立本厂、分厂两处。本厂设在景德镇，分厂设在波阳城内高门，以便于对瓷器的改良。在波阳分厂中，当时还附设了一所陶业学堂，校名为中国陶业学堂。”在该书的后记部分又补充了一句话,“景德镇陶瓷学院的历史最早可追溯到1910年成立的中国陶业学堂。”由此可见景德镇陶瓷学院校史是支持中国陶业学堂创办于1910年这一记载的。

2、文史记载

2.1景德镇文史资料第1辑

1984年出版了由政协景德镇市委员会编写的《景德镇文史资料》第1辑，该书刊载了石年龄先生撰写的《江西省立陶业专科学校简史》一文，原文如是记载：“清朝宣统二年（1910），我省张浩先生从日本东京留学回来，在鄱阳县高门创办窑业学校，当时是与御窑厂康达先生等一起筹办的。”

2.2景德镇文史资料第12辑

1996年出版了由景德镇市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写的《景德镇文史资料》第12辑，其中刊载了徐镇寿先生撰写的《省县陶职与省立陶专》一文 ，其中关于中国陶业学堂的原文记载如是：“我国筹办陶业学堂，动议于19世纪末，光绪二十二年（1896），张之洞上光绪皇帝《江西绅商商请办小火轮、瓷器及蚕桑学堂折》，第一次提及办陶业专门学堂。江西办学实际时间是在宣统二年（1910），名曰中国陶业学堂。”

2.3江西省教育志

1996年10月方志出版社出版了由江西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写的《江西省教育志》，在该志第八篇职业教育，第一章发展概况，第一节清末、民国时期的职业教育中如是记载：“宣统二年(1910)，张浩和江西瓷业公司总经理康达，联合直隶、湖北、安徽、江西4省，创设中国陶业学校，校址设在江西饶州。”第六章学校选介，第一节江西省立陶业学校中记载：“清宣统二年(1910)江西省瓷业公司内阁中书、总经理、景德镇商务总会总理康达(字特璋)呈请学部批准、联合直隶(河北)、湖北、安徽、江苏等省协同出资，创办中倒陶业学堂。这是江西最早的工业实业学堂。学堂办学宗旨是:“养成明白学理、精进技术之人才，以改良陶业”。学堂附设于省瓷业公司饶州瓷厂内〔饶州府治，今波阳县城)，堂长徐凤钧。学堂设陶业本科，并附设艺徒班。前者招15岁以上高等小学堂毕业生(或同等学历)，学制3年;后者招初通文化12岁以上之幼童，学制五年。学生来自协同出资办学的各省。创办时各招1个班。

1912年，省各协款中断，饶州瓷厂倒闭，学堂亦处于瘫痪。江西省督李烈钧，以陶业于江西举足轻重，将学堂收归省立，并更名为江西省立饶州陶业学校，委张浩为校长。”

2.4江西省志^.大事记

1996年10月方志出版社出版，由江西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写的《江西省志^.大事记》中第139页中如是记载：“宣统二年（1910）江西与湖北、安徽、直隶4省联合创办中国陶业学校，学校设于江西瓷业公司内。”

2.5景德镇市志^.大事记

1982年出版，由景德镇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编写的《景德镇市志.大事记》第29页中如是记载“宣统二年（1910）江西瓷业公司正式成立。官商合办。设本厂与分厂二处，本厂设于景德镇，分厂设于鄱阳。”

2.6景德镇市教育志

1988年出版，由景德镇市教育志编辑室编著的《景德镇市教育志》该志第五章高等教育，第一节陶瓷高等教育中明确记载：“十九世纪末，江西绅商拟办陶业学堂，清宣统二年（1910），由驻于景德镇的江西省瓷业公司之总经理康达倡办中国陶业学堂，址于饶州（附设于瓷业公司之饶州瓷厂）。”

3、文献期刊记载及转述

3.1景德镇瓷录

2004年出版，由景德镇市政协前文史办公室主任陈海澄所著的《景德镇瓷录》，文中248页如是描述：“汪野亭于1910年考入了设在饶州的中国陶业学堂，1913年毕业，也是该校的首届毕业生。”

3.2《中国近代陶瓷教育的先驱》

1985年在“景德镇陶瓷学院学报”第一期上刊登了张骏（美国旧金山）撰写的《中国近代陶瓷教育的先驱---张浩先生创办陶业学校之经过概述》文章。其中关于陶业学堂的创立有这样的记述，“老校长在日本学成毕业后，于1906年返国，当即与事业家康达先生合作(可称为技术与资金合作)创办瓷业公司，设厂于波阳及景德镇，以新科技制造并改良成品。1910年兴办省立陶业学校，建校于波阳县(饶州府)城内西南隅之高门的高望地区:与瓷业公司相砒邻，可给学生至工厂实地实习之便。”

3.3陶瓷教育家张浩

2001年第11卷第1期的“景德镇陶瓷”杂志上刊登了张德山先生撰写的《陶瓷教育家张浩》一文，原文如是记载：

“张浩1906年回国后，即与事业家康达合作创办瓷业公司，并在都阳创办饶州瓷厂，用新科技制造并改良瓷业。1910年与康达一起筹办“中国陶业学堂”，呈请学部批准，联合直隶、湖北、江苏、安徽等省协同出资，学堂设于饶州瓷厂内，可给学生到厂实地实习之便。”

而在张德山先生所著的另一篇文章《我国历史上第一所陶瓷高等院校——江西省立陶业专科学校》中，也明确记载了中国陶业学堂创办于1910年。

三、中国陶业学堂成立于1911年

1、鄱阳县志

2008年5月出版的《鄱阳县志》（上册）第14页中原文如是记载：“宣统三年（1911年），外籍传教士来鄱阳，在县城九条巷以内地会名义开办博爱医院。医院有英籍医生祝康宁、计安生，德籍医生林某；有县人护士2人，设10余张病床。是年10月，辛亥革命爆发，程培之、黄金龙光复饶州，组织军政分府。是年，中国陶业学堂在县城高门建立，民国时改省立陶业学校。”

《鄱阳县志》（下册）第963页（卷十三 教育）原文也如是记载：“清宣统三年（1911），安徽祁门人康达在高门开办。民国3年（1914）收归省办，更名省立陶业学校。民国21年（1934）迁往九江。”

1989年出版的《鄱阳县志》第694页，（卷三十 教育）第四节 职业技术教育中记载“1911年（宣统三年），在本县高门开办中国陶业学堂，1914年改省立陶业学校。1934年前往九江。”并附：陶业学校简介。

2、景德镇第一所陶瓷职业学校

1985年出版，由政协景德镇市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写的《景德镇文史资料》第2辑中刊载了徐镇寿先生撰写的《景德镇第一所陶瓷职业学校》一文，该文中如是记载：“中国陶业学校景德镇分校，是我市最早的一所陶瓷职业学校。中国陶业学校(以下简称陶校)，由张浩和康达发起，联合直棣(今河北)、湖北、安徽、江西四省，于宣统三年(1911年) 创办，首任校长张浩。”

四、小结

中国陶业学堂创办于1910综合上述资料来看，关于中国陶业学堂创办于1910年之前的记载有些杂乱和矛盾，多种记载方式记载的均为同一个人物（汪野亭），从中我们清楚得出汪野亭曾于1904年或者之前、1906年或者之前及1910年三个不同的时间点考入中国陶业学堂，且均完成学业，不难发现关于汪野亭准确的就读中国陶业学堂的时间是模糊的、不确定的，所以从中就难以确定中国陶业学堂创办的确切时间。

1910年的记载特别丰富、记录较为详实。其一，有专门的《江西省立陶业学校校刊》作为记载，且距中国陶业学堂创办的时间最为接近（相隔17年），校址也是延续中国陶业学堂的旧址，教职员工期间未出现较大的变动，这些情况均在为《江西省立陶业学校校刊》中关于学校沿革部分的真实性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其二，中国陶业学堂起初是依附于江西瓷业公司而成立的，而江西瓷业公司总公司则是设置在景德镇，分厂设置于鄱阳，按照公司内部主次关系的划分，鄱阳分公司及其附属学校的人事关系及档案管理等，理应由景德镇总公司统筹管理并负责上报相关机构，那么该公司机构及人事档案等方面的造册备案工作理应是景德镇管理机构在先，鄱阳方面可能会有记录，也可能未及时记录，所以《景德镇大事记》中关于江西瓷业公司及中国陶业学堂的成立时间不仅是官方的也应该是客观真实的。其三，在《江西省大事记·清》中也如是记载了中国陶业学堂的成立时间，而在《江西省教育志》中更是详尽的记载了中国陶业学堂的沿革。所以中国陶业学堂创办于1910年的记载客观上最符合事实。

关于中国陶业学堂创办于1911年的记载则仅限于《鄱阳县志》及《景德镇文史资料》这两份文献中，而通过对地方文史资料的查阅中发现，其中的文章大都以记述当地的风土人情、逸闻趣事为主，形式活泼，内容宽泛，用笔夸张，在历史考证时可做参考之用，而《鄱阳县志》中的记载，虽说是官方记载，但其版本均为1985年以后，时间远在《江西省立陶业学校校刊》、《景德镇大事记》之后，也就是说改志距事情发生的时间更加的久远，其失真的可能性就会大。

参考文献：

[1]江西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江西省人物志[M] .方志出版社.1996.10

[2]中央电视台（人物）栏目. 民国瓷绘艺人珠山八友[M].2010

[3]傅克诚.鄱阳文史汇编[M].陕西出版集团三秦出版社.2009.12

[4]邹俊章.江西省立陶业学校校刊[M].1930

[5] 江西省轻工业厅陶瓷研究所.景德镇陶瓷史稿[M].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社.1959

[6]景德镇陶瓷学院校史编纂委员会.景德镇陶瓷学院校史[M]. 2008

[7]政协景德镇市委员会.景德镇文史资料第1辑[M].1984

[8] 1996景德镇市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景德镇文史资料第12辑M].1996

[9]江西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江西省教育志[M].月方志出版社. 1996.10

[10] 江西省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江西省志.大事记[M].月方志出版社. 1996.10

[11]景德镇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景德镇市志.大事记[M]. 1982

[12]景德镇市教育志编辑室.景德镇市教育志[M]. 1988

[13]陈海澄.景德镇瓷录[M].中国陶瓷杂志社.2004

[14] 张骏.中国近代陶瓷教育的先驱---张浩先生创办陶业学校之经过概述[J].景德镇陶瓷学院学报.1985

[15] 张德山.陶瓷教育家张浩.景德镇陶瓷[J].2001.11

[16]鄱阳县志[M].2008.05

[17]鄱阳县志[M].1989

[18]政协景德镇市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景德镇文史资料第2辑[M].1985

作者简介：邢鹏（ 1982年-），河南周口人，现任档案馆校史办副主任。